当我拿着一本完全空白的护照出现在新西兰签证中心的时候,内心是忐忑的。签证官询问了为什么第一次出国选择新西兰,我说因为看了哥们儿在新西兰拍的照片,决定不能让他独享这么美的风光。
如果各位的海外自驾处女游还在,我强烈建议你把第一次留给新西兰。刚下飞机的那一瞬间,这个隔绝于任何大陆的小岛带给我的冲击是前所未有的:清澈的雨后阳光穿过无比纯净的空气,照射在一株机场候机楼外的大树和草地上,我从未觉得这幅画面这么好看。这也是我在国外拍摄的第一张照片。
此前一直知道一个单词叫hitchhiker,但从未真的见过这种人,直到来到了新西兰。
这个国家城市不大,路网简单,每个临近的城市一般只有一条公路相连。每天上午启程赶往下一个城市的时候,我都会在路口看到各式各样的hitchhiker,认真点的会在手里捧着一个写有目的地的纸牌,随性点的干脆就举个大拇指,但肯定都有个一人高的大背囊。
整个旅程中,我们一共接上了四拨背包客,分别来自德国、意大利和法国。毫无意外,他们全都拿着working-holiday visa,在新西兰边打工边旅行。当我开着租金不菲的SUV与他们聊天时,他们好像并没有觉得自己作为“无车一族”有什么不好,而我们也没觉得载他们一程有什么优越感。大家搭个伴上路,旅途都变得鲜活起来。
每当一个背包客上了我的车,我都会问问他到哪儿去,回答都出奇一致:去哪儿没关系,反正就是花一年的时间在新西兰走走,没有特定的目的地。
从Franz Joseph Glacier去Wanaka的路上,与我们同行的是法国小伙子Florent。他说自己来新西兰摘过水果,做过服务员,靠着住青旅和搭顺风车几乎环游了全国。
令我没想到的是,Florent的英语口音极重,大家聊起天来经常要靠比划,内向的他一路上也比较沉默。
直到我们车里放的一首歌打动了他,Florent说他太喜欢这首歌了,董小肥就向他翻译了歌名和歌词的意义,我至今仍记得那首歌是赵照的《在冬天和奶奶一起晒太阳》。在后面的旅程中,我们把这首歌单曲循环了很久,直到三个人都会跟着旋律哼哼唱唱,哼唱着经过了海角、瀑布和三文鱼农场。
Florent下车时说一定要请我们喝酒,后来我注意到他在酒吧买单时用的是一张当地银行BNZ的借记卡,他说这个卡里都是他在这个国家打零工赚得的报酬。
离开Wanaka的早上,我边开车边说今天必须要搭个美女才行。正说着,董小肥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你看美女!”等我反应过来踩刹车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出去近一百米,倒车、开门、美女上车。
意大利姑娘叫Rossella,30来岁,有一天早上突然决定辞掉工作来新西兰打工度假。我们当天随性游走,本就没有什么既定的安排,于是就跟着Rossella一起爬到Mount Cook山顶看冰川,一起在Lake Pukaki湖边的草地里发呆,一起在车上探讨她对中国文化的印象。
可能是缘分吧,我们后来又在Oamaru和Dunedin碰到过几次Rossella。在Oamaru的晚上,她突然很神秘地约我们到一个食品厂旁,从一个栅栏的缺口偷摸进了一个游客禁入的沙滩。这里都是当地人给企鹅们搭建的小木屋,供栖息于此的蓝眼企鹅和黄企鹅孵蛋用。
Rossella和几个刚刚结识的德国小伙伴发现了这里,并且偷偷掀开了一个木屋的屋顶木板,那一刹那木屋里企鹅宝宝的怒目而视吓得我们赶快把木板放了回去。
负责拍照的我则在他们放回木板之前着急忙慌地拍下了这张照片。
不过作为一个动物保护主义者,我真的不建议效仿,所以我是不会告诉你们地址的。
既然所有的行程都自己安排,我就索性很少住酒店,一路上基本在民宿过夜。
新西兰人住house居多,很多家庭会用一整栋或者几个单独的卧室做Bed & Breakfast。B&B的主人以退休的热心肠老人为主,老人们一来可以保持忙碌,二来可以跟世界各地的游客交朋友,也就有了一个个温暖的去处。
我们走进的第一家民宿叫做“Omahau Downs”,位于小镇Twizel的一座养殖绵羊和牛的牧场内。木屋的装饰基本以原木和松果、树叶为主,坐在阳台上看着外面一望无际的牧场,真的什么心事都可以放下。
Omahau Downs的牧场(图片来源booking.com)
新西兰南岛没有夜生活,更别提农场了,可在Omahau Downs的夜晚却是我们在整个旅程中最难忘的一次。
所有的惊喜都开始于走出木屋的一刹那,我发现整个牧场在漆黑的夜晚熠熠生辉。牧场靠近星空保护区,几乎没有光污染,照亮地面的居然就是满天的星光。
困于城市多年的我赶忙叫来董小肥,坐在木屋前一起看星星,碰到了房东老奶奶也在仰望星空。
当时还不懂摄影,跟隔壁的马来西亚夫妇学了长曝光,现学现卖勉强拍了几张星空照片,震撼程度不及实景万一。
直到今天,我都时常梦见那个星河横空而下的夜晚。梦里的群星好像更璀璨了,梦醒时分好不怅然。
Burkes Pass Country Motels——Burkes Pass
从Twizel启程之后,我们来到了“Burkes Pass Country Motels”,位于小村庄Burkes Pass。
如果不是看到门口的小黑板上写了我的名字,我还不敢贸然走进这个民宿的前台,因为前台位于一个画廊里。优雅的女主人告诉我们,她是当地的一个民间画家,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画一些乡村风格的油画,于是就有了这个画廊民宿,画作挂满了每个房间。
在这个只有25个居民的村庄,一个农家院,几株果树,几丛鲜花,一只狗,一只猫,三只绵羊,一个画廊,这可能是我能想象到最美好的乡村生活了。
Burkes Pass Country Motels
离开Burkes Pass,下一站就是前文中提过的Oamaru,我们选择的民宿是Oamaru House B&B。
我们到达的时候,男房东Greg正在码放过冬的木柴,热情的女房东Jacqui则端着刚刚烘焙好的曲奇与我们坐在院子里聊了起来。
Greg和Jacqui一家是英国人,移居至这个一万多人口的小城镇已经几十年,这两栋房子都是Greg自己设计和建造的。Jacqui带着我们参观了整个房子,墙壁上挂着房子的设计图纸和二十多年来的家庭照片。
顾名思义,B&B只需要负责客人的早餐即可,可Jacqui跟我们聊了一阵之后突然问我们中午想吃点什么。来之前在路边看到了炸鱼薯条店,我就说听说Oamaru的鱼很好吃,想试试炸鱼薯条。Jacqui就说,那你们现在出去玩吧,中午记得回来吃饭哦!
中午回家之后,Jacqui果然给我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大份炸鱼薯条。这时我们才得知她刚刚专门开车去超市买了新鲜的鱼肉来做给我们吃。
Oamaru House有整栋别墅和单个卧室可选,我们选的是没有单独卫浴的一间卧室,与房东夫妇住在一栋house里。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有幸在晚上“看”完企鹅(参见前文)后与Greg和他的万能梗Ronan坐到客厅舒服的沙发里一起看了一场橄榄球赛,聊起了他最喜欢的All Black队和老爷车。
当我说起很喜欢Oamaru的时候,Greg说既然你是个记者,可以来Oamaru的报纸写新闻呀!我说,我也希望有这么一天,我喜欢什么就能不管不顾地去做。
Greg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年轻人,我觉得我们还会见面的。
Oamaru House B&B(图片来源booking.com)
The Old Ferry Hotel B&B——Queenstown
在南岛的最后一站是著名的皇后镇,依着我的性子又选了一个离繁华之处有一点距离的民宿 The Old Ferry Hotel B&B。
女房东Eileen有一条叫做Buckley的跳猎犬,他们每天都会一起到屋子后面的树林里散步,Eileen邀请我们加入了当天的行程。僻静的林间小路经过一个倒下的大树和一条干净的河流,Buckley会游到河中去把Eileen扔的树枝衔回来,乐此不疲。Eileen说Buckley有时甚至会抓一些小动物回来给她。
回到房间里,我们发现房子里放满了古董家具和老餐具,Eileen就欣然讲起了这座房子的历史。
原来这个木屋建于1872年,最早是一个酒吧,酒吧的主人是一个收集狂,所以房子里摆了很多老酒瓶和餐具。经过一百多年的时间,房子几经转手,但每一任房东在离开的时候都没有带走任何本来属于这里的东西,所以房子里的古董越来越多,成了一部历史书。
当天夜里,Eileen说今天巧了,整栋房子只有你们两口子住,并给我们点起了壁炉。对于两个住公寓楼长大的人来说,第一个围坐在壁炉边度过的夜晚如此美妙。Eileen说起了她的故事:她来自威尔士,两个女儿都住在南岛最南端的Invercargill,而她也在计划卖掉房子搬去女儿的城市。虽然她很喜欢这栋房子,但她仍然不会带走任何属于这里的东西。
整个南岛可谓四处都是风光,我跟董小肥常常把车停下拍照。可我打双闪靠边停车的时候,时不时就会有开车或骑摩托车的本地人停下车来,一脸关切地询问:你们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当得知我们只是在欣赏美景时,他们又会露出灿烂的笑容,祝我们玩得开心。
皇后镇有一个著名的缆车,我们在出发前就预定了某一时间段的门票,但是到达的时间比预定时间晚了三分钟。
门口的一个白人大叔板着脸说:“你们迟到了,今天不能进去了。”我说:“非常抱歉,可是刚才外面的交通太堵了。我们已经很努力地赶过来了,现在才迟了三分钟。”看到我和董小肥焦急的表情,大叔突然绷不住笑了出来:“我跟你们开玩笑呢,欢迎你们到来,赶快进去吧!”
在Invercargill时,我们恰好赶上了著名的St. Patrick’s Day。几个搭车的姑娘把我们带到了当地唯一的一个爱尔兰酒吧。
我们一度在琢磨这样出现在一个爱尔兰人聚集的酒吧会不会太突兀,但是进酒吧的那一刻我们打消了所有的顾虑。所有的爱尔兰人都发自内心的欢迎任何种族的人加入他们,一起喝酒,一起跳舞,一起涂着凯尔特绿狂欢,一起讲着爱尔兰和凯尔特人的故事。
Michael指着墙上的爱尔兰地图给我们看他的家乡,说自己是两年前在这里旅行的时候爱上了一个新西兰姑娘,随后就留了下来,也爱上了这个与故乡有几分相似的岛国。
当我们要离开的时候,Michael说欢迎我们在每年的St. Patrick’s Day到这个酒吧去找他,每年。
新西兰归来的四年里,我又去了很多国家,也见了很多绝美的风光。可是写这篇小文的时候,在这个岛国经历的一切,遇到的每个人,都仿佛还在昨天。
我从社交网站上得知,Greg和Jacqui后来去了他们最喜欢的国家——泰国旅行。Greg最近过了60岁生日,得到了他一直心爱的老爷车。
Eileen已经卖掉了那栋老房子,搬到了女儿的城市,所以The Old Ferry Hotel B&B已经停止营业。
Florent和Rossella在假期结束后分别回到了法国和意大利,继续他们的生活。
Michael应该还在新西兰南岛最南端,陪着他心爱的女人,每年的St. Patrick’s Day都会到酒吧怀念一下自己的家乡。
(文:YY同学 图:YY同学及Bookin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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